「如果是欣梅爾的話,我相信他也會這麼做的」這是五月中捷長髮哥與持刀客扭打那1分鐘「度秒如年」時,心中所想起的那句話。
524抗議國會擴權時,我在立院濟南路上,看到一位刺青的壯碩大哥,舉著巨大手舉牌:「如果是勇者欣梅爾的話,他也一定會說:不行衝!魔族學習人類的語言是為了欺騙。」
欣梅爾到底做對了什麼,可以讓年輕人產生如此的勇氣,去與巨大的惡意戰鬥。
我們知道的勇者欣梅爾,是《葬送的芙莉蓮》故事中透過主角芙莉蓮回憶、轉訴逝者的回憶而來的。勇者已死,挺身而出的是一般人。而挺身而出的人,是受到追憶、傳頌的勇氣而被激勵的。
這就是我們的社會,相信人變得更美好,所以可以進步。
故事中的魔族要衰弱這樣的循環,依靠的也是語言。說出美好的話語與願景,實際上行為背道而馳。
十年前,太陽花立院議會現場走進來黃國昌,沒人認識他。他拿起麥克風說起自己是中研院院士,然後開始說起憲法。
剛佔領的議場內沒有空調,每個人幾乎都是在氧氣不足、昏昏欲睡的狀況下,仍努力繃緊神經,戒備議場。在這悶熱停滯的空氣裡,任何一點好消息,都是激勵。至少當時我是那麼想的:「啊,是某個老師在談憲法。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這個時間點說憲法,但大概是友軍吧?」
一直到時代力量時期,黃國昌都維持著高道德標準、清新、中立的形象,直到因反民進黨修勞基法而夜宿總統府前,卻在兩天後,提出和民進黨相差無幾的版本,就讓人產生一個特殊的感受:他說的話似乎和他做的事,有相當距離。
身為一個曾經相信小黨有美好承諾、願景的年輕人,我當時相信小黨對台灣的民主是重要而健康的。但在看清某些關鍵時刻,這些小黨候選人把自身的利益擺在人民的幸福與安全之前時,我就意識到年輕的自己將理想超越現實,而看不清真實的行為與謊言的差異。
當代魔族的精確寓言
517、521、524、528藍白毀憲亂政的行為,全部在國會直播過程裡,攤在陽光下。憤怒的人民聚集在立法院外,從三萬人、十萬人,到全台遍地開花。
出賣人民者,究竟在深夜的圓桌上,談論著什麼交易和「最高機密」,我們不得而知。但我們只能奮力和不合理的現實及結果戰鬥。
《葬送的芙莉蓮》的世界觀裡,魔族用人類的語言,目的不是溝通,而是欺騙的手段,一切只是為了滿足吃人的慾望,或去到更高的政治地位吃更多的人。當人聽見魔族使用同一種語言,以為魔族發出語言的聲音,是種溝通,但實際上魔族的語言只是一種模仿的技能,誘騙善良、沒有戒心的人類上當,並以之為食。
藝術的比喻能在人心迴響,是因為精準重現殘酷的現實。當藍白用「國會改革」的名義,進行馬拉松式的碾壓舉手表決,這一切都不是為了服務人民,而是為了 奪取更多的權力。選民所託付的權利,對他們而言,不過就是糧食。
517衝突之初,媒體和輿論都在討論國會不該使用暴力。這種說法完全忽略一個前提,那就是民主法治的結構還存在時,文明才能存續。民主法治被侵略時,窮盡手段去阻止侵略的破壞,是具有正當性的。
說是衝突,但反對國會擴權的民進黨其實還是謹守著文明的底線,並沒有以傷人為手段,而是延續過往國會杯葛衝突時,雙方人群互相推擠、搶地的策略為主。反觀藍白,即使在鏡頭之前,也多次主動挑起語言和肢體上的衝突。
當沈伯洋委員頭下腳上被推落主席台時,民眾的怒火瞬間爆發了,大家開始連結、討論「國會擴權法案」問題之處。但實際上法案內容公開還不到二十四小時,大多數的國人對藍白要強行通過什麼,都還不知道。這就是為何大家在質疑黑箱立法。
再次被開啟的封印
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,藍白要用舉手表決的混亂方式,試圖改變一個民主國家的體制。重大之事,魚目混珠,為何不用立法院設置的表決器來表決?
一是留下一個清楚的歷史紀錄,誰贊成誰反對,應該受到清楚的評價。二是清點人數,立法程序應該嚴謹、清晰。但韓國瑜院長選擇用混亂的方式來主持議會,多次出現在場人數與投票人數不符的情況。黃國昌與傅崐萁黑箱提案,韓國瑜保送過關。惡人圓桌合作無間。
521當天上午下了大雨,已經聚集在立法院前抗議藍白亂政的民眾趕緊拿出雨具。一個女孩手上拿著「我可以淋雨,但民主不行」牌子,淋著雨不發一語。
國民黨、民眾黨提案延長開會時間,舉手表決通過。全程不討論,要硬幹到底,韓國瑜、傅崐萁、黃國昌當天就想要通過違憲黑箱擴權法案,以及兩兆錢坑法案。
即使多名立委登記發言,但每個法條民進黨只有一名立委可以有三分鐘發言,接著立刻就要舉手表決。這是沒收發言。黨團協商本應直播,讓國民監督,但竟然也被沒收。
截自524議會結束為止,立委登記發言人次為1241次,但實際發言人次為33人,被沒收了97%。充分且正確的資訊傳遞,正確的資訊判斷及求證,這是黑箱權者最想阻斷的社會溝通。切斷連結,惡人才能為所欲為。
十年前太陽花反黑箱,十年後黃國昌背叛太陽花搞黑箱。民眾憤怒不斷累積,立院外群眾也持續聚集。
晚上院會立委洪申翰發言時,說立院外聚集八千名抗議的群眾,引來其後佔據主席台的藍委訕笑聲。也許在他們心裡,議會從來就只是權力展現的手段,而和民眾的生命及參與是無關的。
有些人看著一個參與民主運動的年輕人淋雨,會感到心痛,而有些人會訕笑,因為我們內心在意的事,有根本上的不同。
雨澆不熄心中的火,當天晚上聚集了三萬人。民進黨立委走到立院天橋上,向民眾致意。特別的是,遠方拍到立院窗戶,某個熟悉的立委身影看了一眼群眾,立即轉身離去。根本上的不同。
青鳥的振翅聲
521到524議會之間,出現一個熱門話題:「課金阿媽」。十年前年輕的太陽花衝組們,已進入各行各業裡,成為社會中堅。在新的民主危機,有人可以請假,有人必須堅守崗位。「課金」成為幫助新一代年輕人參與民主運動最直接的方法。
「阿公」、「阿媽」各自認養「民主金孫」,幫出車錢、住宿、物資。不同的人展現參與運動不同的能力,造就524當天十萬人參與的紀錄。
另一個重要的話題,是平台的使用方式。Threads成為新一代年輕人暢通無阻、凝聚意見的平台,網軍雖一再開假帳號試圖入侵,但屢次失敗。習慣使用臉書者,時常必須考慮演算法和關鍵字屏蔽的問題。雖然悲哀,但在使用者結構尚未改變前,這是運動訊息傳遞過程必須面對的現實。
在這過程裡,曾經太陽花最重要的聚集地點:「青島東路」成為臉書降流量的關鍵字。靈活的年輕人,立即想出「青鳥」作為新的溝通代號。「青鳥」也在這過程裡,漸漸變為運動的精神象徵。
524當天到底有多少人?魔族怕人團結, 所以要用語言與虛像來混淆。主辦方經濟民主連合公布是十萬人,但不樂見民主運動的媒體,持續釋放訊息現場只有一萬五千人。網路上有人拿出十年前太陽花空拍的歷史照片,比對此次524立院集結的照片,人數是接近的。同時在場人數最多可能是十萬人,但若加入進出的人次,來過現場的群眾一定超過十萬。
魔族總是偽裝要與人類「和談」,但所有「和談」都只是試圖分化人類的團結與抵禦。
為了團結,許多當天參與的年輕人街頭的演說,被整理為文稿在網路流傳,感動了許多人。許多在當天的影像和見聞也陸續出現在各媒體上,這個運動擴散力和感染力不斷在增加。
兩個話題綜合結果是,運動的能量遍地開花,全台各地十四個地點都開始在進行自己528的抗議集會。大家都在預備迎接藍白最後的黑箱法案三讀。
努力過的人都是戰士 守護民主的人都是公民
528當天早上,有近百位法律學者連署要求此法案退回重審,但藍白依然故我。立院聚集的人數達七萬。在最後三讀過程裡,場外民眾持續互相提醒:「沒要衝」。這代表什麼?代表的是十年前太陽花佔據國會議場是最後手段。當時為了守護民主,所有人的精神、力氣都消耗到最大。而今天,即使惡法三讀通過,要守護憲政民主,還有行政院覆議及釋憲的手段可以使用。政府仍有辦法可以保護人民。
兩兆錢坑法案因為抗議群眾的憤怒,524藍白暫時撤下了,但我們無法確定716會不會再捲土重來。未來只有更多戰鬥。
公民為何這麼累?勇者花費十年討伐魔王,也有只能封印的魔族。
南、北奔波,竟只能讓惡法一時撤案。過去八年疫情、貿易戰、通膨、軍演,即使遇到再大的危機,立法院也不曾讓人民如此不信任,需要站上街頭為自己而戰。但藍白合作,國會過半,國家立刻陷入毀憲亂政的空轉危機。
用選票送進去的惡人,也只能用選票撤下來。惡人不罷免,惡法的威脅與陰影會持續籠罩著人民。大罷免時代,公民戰鬥未歇。
魔族說謊從不受良心譴責,因為他們說話,自始便不是為了溝通,而是為了侵略。即是欣梅爾也曾受魔族蠱惑,但勇者的行為並不止於勇敢面對威脅,勇敢也包括面對自己曾經做錯的選擇,以及改正、彌補過錯。這是一場既是對外,也是對內的戰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