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採訪/李昀修
學長學弟制的風氣雖然不若以往,但我們仍不時在某些案件裡得以窺見其造成的問題。本文受訪的學生曾就讀體育班,並因學長學弟制感受到強烈的文化衝擊。邀請您閱讀本文,一同思考學長學弟制的合理與否。
我以前就讀鼎金國中的體育班,練羽毛球。教練基本上都是正常的訓練,會藉訓練之名處罰我們的都是學長。只要講話冒犯到他,或者他看你不爽,就可以直接處罰你。他會叫你趴在地上作平板撐,或者做蛙跳等各種累人的動作。
但是教練賦予學長這樣的權利。他會說學長要管,所以學長這樣處罰教練也不會說什麼,這是一個傳統,如果學弟沒做好,學長也會連帶挨罵。我以前沒讀過體育班,不清楚這樣的氛圍,所以剛進去時曾有一個人很好的學長很悄悄地提醒我說「有什麼問題要先找學長,不能直接找教練」。
不太清楚如果直接找教練會怎樣,但我後來是不敢直接找了。
你問如果學長罰得太超過會不會找教練?不會,不太敢,對一個國一生而言實在是太害怕了,而且講了也不一定有用,教練可能也覺得是因為你有問題學長才罰你。
雖然教練不會用假訓練之名處罰人,可是有個比較受不了的地方是他會連坐罰。比如有人沒跑進要求的時間,教練可能就會要全隊伏地挺身,或者青蛙跳。是也不會罰到很誇張啦,就是罰到一個很極限,比如伏地挺身大家手都在抖,他才會說好啦休息一下。但沒達到目標的人就比較辛苦,可能回休息室會被學長罵,或者被學長處罰,所以其實壓力蠻大的。
你說我們私下會不會討論教練或學長這樣做不對?不會欸,可能大家國小都是球隊的,已經習慣了高壓或者學長學弟制,所以不覺得這不好,大家的想法都是「再撐一下,上國二就可以管別人了~」
我有一部份是因為這原因離開的,因為總覺得這種想法怪怪的。最後一根稻草是我有次去全國團體賽,跟一個比較兇的學長住同一間。
那天好像是因為他沒洗澡就爬上床,我覺得髒,就說學長要不要先洗澡?他就不爽,叫我做棒式。我在床邊趴了好久好久,感覺沒有盡頭,而且只有我跟學長在房間,我也不知道怎麼離開或停下這件事情,很絕望很怕,那時候還小嘛,才國一而已。他就坐在那邊看電視,如果我撐不住腳掉下來了,他就會盯我。
我已經忘記是怎麼結束這件事了,那次全國賽我覺得很痛苦,也沒比到賽,就是去那裡當學長的僕人,幫忙錄影、搬行李、整理行李,然後每天晚上都做棒式,因為我每天晚上都冒犯到他。後來發現好像不是所有學長都這樣,有些學長還是很好會幫忙學弟,只是我沒有遇到而已。
之後我決定離開那所學校。離開前,我們也有跟老師、體育組長、校長反映這件事情。老師人很好,他也很無奈的說自己其實知道羽球隊的狀況,只是沒辦法做什麼,但體育組長跟校長都沒有正面的去回應,校長也只是聽著,說他知道了。
其實後來想想,讓學長處罰學弟還有另外的問題,比如學長如果把人練傷了到時候是誰要負責?曾經有學長被教練操到橫紋肌溶解,也有學長半月板出問題,專業的教練都可能把人練傷了,更何況學長還不是專業的。
鼎中在高雄是羽球排行前三的學校,或許他們很需要體育班拿下獎項吧。不過聽說後來有家長聯合起來對教練提出異議,比如反對夜訓,因為以前比賽會留下來夜訓到九點,還有反對學長學弟制,或許現在家長真的比較不一樣。雖然,也有遇過家長會覺得他們送小孩進來,就是要打出名次,不懂為什麼有人會反對夜訓,但他的小孩常被訓練到吐,常常要吃藥、復健。
曾有次那個家長被問到為什麼都辛苦成這樣還要繼續,結果他說,第一是小孩喜歡,第二,是小孩不愛讀書,也不知道要幹嘛。或許家長就還是會擔心升學問題吧。
以前我不是體育班的,進來後真的很受衝擊。現在我還是會打羽毛球,但沒有想讀體育班了,現在在社團打球,很快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