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樂親子營是爸媽與小孩一同參與的營隊。營隊中有父母的課程,也會有親子的共同活動。參加過親子營的大人小孩都有共同感受:被充飽電,能帶著欣賞的眼光重新看待小孩、大人、及伴侶。
曾經有一個小孩S,在營隊初期,就聽到媽媽說起困擾:小孩在學校的狀況非常多,學校老師甚至直接建議轉學。「我真的很累」媽媽紅著眼眶說。
緊繃也反應在親子關係上:媽媽總是沉著臉看著小孩,用眼神提醒小孩,注意自己的行為;小孩一心想逃離爸媽的監控,總是避著爸媽的眼光。
S的言語常帶刺,也很容易與其他小孩發生肢體衝突。
但是,我們不能只看到表面。
第二天早上的活動是親子闖關。S家到的時間晚,來不及完成。但是他一直掛念著。吃完午飯後,S開心的拉著爸媽來闖最後一關。 一家人很快就過關了,短短的一小段時間,有爸媽陪著玩遊戲,小孩的表情,起了好大的變化,整個人柔軟下來。
爸媽離開後,S獨自留下來繼續玩。玩著玩著,他突然對我說:「你可以找C來一起玩。」
C是營隊裡另一個年紀比較小的孩子。這兩天,兩人起了好幾次衝突。早上才剛在這個關卡前有過一番唇槍「身」戰。
呃,所以要找C一起來玩?
「對啊,他不是想玩?」
C帶著狐疑的眼神來到關卡前。S熱情的邀請:「你不是想玩?你可以一起玩。」
於是兩人開心的玩起來。玩著玩著,S突然開口:「對不起。」
不知道是太小聲沒聽到,還是這個詞太奇怪,讓人覺得聽錯了,總之C沒有任何反應。
S又提高音量再說一次:「對不起。」
兩個小孩打打鬧鬧的,不曾有人要求誰說這三個字。S卻認真的說出來了,認真到怕別人沒聽到還說了第二次。他嚴肅的神情讓我深深的相信,他一定有在思考。面對自己曾經犯下的錯誤。他做了一個決定,那是一個負責的,真實的道歉。很勇敢。
後來,有個小孩,想要用水把桌子洗乾淨,用塑膠袋裝水往桌上一潑,大量的水順著桌面流下,剛好淋在正蹲著撿東西的S頭上。
玩得正開心,突然一大灘水從天而降,淋在自己的頭髮、脖子上,S的憤怒就像火山爆發一樣,瞬間衝到最高點。他蜷縮在地上,因為努力忍住而全身發抖。一邊折著手指頭,喃喃唸著:「我要揍死他。」
他忍下來了。憤怒還在燃燒,但是他沒有跳起來直接衝過去打人。他很努力的在跟身體的直覺反應對抗,所以抖成那樣。
我扶著他的肩,問他願不願意先去把頭髮衣服吹乾?他點點頭,離開現場。
邊吹頭髮邊聊天的過程中,S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。我稱讚他這次掌控住了自己的情緒,非常厲害。
這個片段在父母的課程中被提起,引來眾家長對S的各種讚美,紛紛說起自己在不同時間地點的觀察。媽媽感動得頻頻拭淚。
親子營最後一個時段是讚美時間。爸媽公開的說著對孩子、對伴侶的讚美。S的媽媽對小孩說自己這兩天的觀察,看到他有很大的進步;爸爸說因為沒有人教過自己怎麼帶小孩,也許曾經用過不好的方法,對小孩抱歉。最後,主持人問S是否有想說的話?他遲疑了一下,然後透過麥克風說:
「爸爸媽媽我愛你們。」
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,大家都紅了眼眶。
我突然想起那句話:「越過行為的表象,看見孩子的內心」。那一刻,我真的看見了,看見S的內在,住著一個柔軟的小孩。當我看見S內在那個柔軟小孩的同時,他的外在行為,我也就自然而然飛越了。我不是刻意忽略那些行為,只是沒有被那些行為擋住視線。我看到S的珍貴,看到他很需要愛與關懷。只要澆上一點點愛的陪伴,堅硬的外殼馬上被溶解,露出溫暖的內在。
我很高興有機會看見真正的他。我也很感動,兩天的營隊,大人與小孩,都起了這麼大的變化。愛是喚醒愛的力量。在S這一家,我看到愛的強大力量、看到愛喚起了這家人對彼此的愛。愛與被愛,都將成為力量,帶領他們往更好的方向前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