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廖佩汝
明年一月大選在即,眾參選人紛紛發言表態的同時,政治圈再度掀起了論文抄襲風波,教評會為此召開一回又一回;遭撤銷的學位一個又一個……
這不禁讓人想起2020年,高雄市議員李眉蓁於競選市長期間,遭爆論文涉及抄襲,最終被撤銷碩士學位的事件。然而時光飛逝,儘管輿論躁動一時,學術界熱烈討論一陣,如今在搜尋引擎查詢這個名字時,佔據版面的卻是她將代表國民黨出選明年高雄左楠區立委的新聞。
顯然,這位始終沒有直接承認抄襲、缺乏面對錯誤的勇氣的議員,三年後仍能若無其事被推舉上台,隨時準備代表人民進入立法院。難道人民該「盡棄前嫌」,給這位不願承擔過錯的議員一個「重新開始」的機會嗎?台灣的學術界、或甚至教育界,真的沒有從三年前的抄襲事件學到什麼嗎?
當年,於人本教育札記的第375期《造假教育何時休?——從論文抄襲事件談起》中,我們因應李眉蓁的抄襲事件發展了系列文章,從不同角度切入,嘗試整理並逼近問題核心,探究抄襲的本質。而在這個大選將至、未來將要開展的節骨眼上,回顧更顯得必要,尤其眼看歷史正在重演,而我們正在遺忘過去。
抄襲一舉因選舉曝光,卻不該隨選舉落幕。它不只關乎政治鬥爭,更折射出了台灣現下更為龐大的教育問題,從教授、管理階層、大學學制,該當無一倖免的接受檢視。造假的教育來自擅長造假的環境,若有志者不發聲,難以想像這些虛偽作為的人將如何影響下一代?
輿論總以道德問題為由,譴責學生抄襲;然而,其實更該釐清的是,學生們究竟在教育現場面臨怎樣的困境,才會選擇抄襲?無回饋的重複練習、無法被制式框架接納的想法、令人提不起勁的課程……,作業無法帶來教育的實感,變成一件「麻煩事」好像也不意外。
東方文化習於講授由外在約束、他人壓力所帶來的「恥感」,卻不願花心力在培養自我要求、思想層次上的「罪感」,導致始終有人以「沒被發現就沒關係」的心態,不自覺地傷害環境。當不論是無法周全的論文比對系統、脫責的切結書、敷衍的學術倫理課程都無法真正解決問題時 (詳見人本教育札記406期〈臺灣學術倫理問題的診斷與處方〉),是該好好正視「罪感」教育之必要了。
從一場說文解字開始,揭露「抄襲」二字的本質後,更可明白它對教育界帶來的傷害有多大。它不僅造成社會大眾對高等教育的貶值與不信任,更使原已窒礙難行的教育改革只得原地踏步。當「說一套,做一套」已然成為主流淺規則時,絕不該只將李眉蓁當作個案討論。
教育,第一步就是要誠實面對自己。以C教授與S教授為例,兩人在分享自己處理學生抄襲與作弊的經驗時,皆同意重點不在懲處,而是需要正視師生關係的價值,更得花時間釐清講授內容、報告作業的意義。換句話說,關鍵從來不是「如何防止你抄襲」,而是「如何教會你不該抄襲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