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人本記事】跟小孩討論「殺生」

【人本記事】跟小孩討論「殺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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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06-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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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小號

小孩來告狀,七嘴八舌:
「他們在操場上挖洞灌水,還抓蚯蚓進去!」
「小號,他們還抓蚱蜢!超多的!然後關在罐子裡!」

在森林育的梯隊裡,總是會有孩子想把昆蟲帶回家當「寵物」,但現在「毀滅社」已經是欺負昆蟲了,這要照顧的層次,可又不同了。

在這裡,了解小孩先於解決事情

我走進操場找到毀滅社的「基地」,幾個社員們露出了緊張的表情,立刻說道:「不是我喔,都是小韋要我做的。」

「我剛剛也有說不要這樣弄喔,可是小韋說:『這裡蟲這麼多,少幾隻也沒關係啦!』」

雖然參與的人不少,但大家都把矛頭指向社長小韋,我請其他大人接手跟社員們聊,接著把小韋找到辦公室。

我:「親愛的,有事情要找你討論,要聽聽你的想法;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嗎?先說喔,重點是想方法解決,無論如何,我都不會罵人。」

小韋:「不能再抓蟲了?」

其實,孩子都知道大人葫蘆裡賣什麼藥,他們也知道行為的是非對錯,若是擔心孩子不能分辨,那真的就搞錯方向了。

我:「不是耶,其實我是想說,你只要想抓蟲,就一定能抓到,很厲害,小時候我完全抓不到,總是被別人笑;但是,我確實要跟你聊昆蟲,不過不是抓蟲,是殺蟲,要請你停止。」

小韋從嘻笑轉為嚴肅,他說:「我可以抓蟲、放回去,只要不要把他們弄死就好了?真的嗎?」

我:「嗯,殺蟲是不可以的,不只是蟲,人不應該也沒有權力決定別人、別的物種的生命。」

小韋看著我停了很久後說:「那…為什麼我們可以殺動物然後把他吃掉?」

我:「這是個很好的問題,人從很早以前就開始吃動物,但後來有越來越多種食物可選擇,沒有非吃肉不可,所以也有些人主張吃素…這個很值得再討論下去,不過今天的重點是『可以觀察昆蟲,但請不要毀滅他們的家或是殺掉他們。』」

我:「關於不殺蟲,有困難嗎?有想問的,都可以問、都可以說。」

小韋:「有,那做標本不也是殺蟲嗎?還有,我還是不懂為什麼我不能殺蟲;如果一個國家可以殺人、決定人的生命,那為什麼我不能殺蟲?」

在這裡,大人陪小孩釐清心中的疑問

小韋追著我問:「為什麼?為什麼不能殺蟲?國家可以殺人、可以決定人的生命,那些蟲那麼小,我殺了他們,有差嗎?」

我:「你知道,國家會殺人?」

小韋:「嗯,之前看新聞的時候有看到,但是都沒有大人可以回答我這個問題,所以我就覺得,那傷害生命真的應該沒關係吧,可是,我又覺得很奇怪…」

我:「你覺得哪裡奇怪?你看到新聞後的想法是什麼?」

小韋:「我覺得這樣不對啊,可是媽媽說那個人做了很大的錯事,所以才要殺死他;但是,關起來不可以嗎?為什麼要把他殺掉?如果只是小錯就罵他、處罰他就好了吧。」

整個過程小韋變得非常小心,深怕自己說錯話會被罵,我陪著他一起想「為什麼媽媽會覺得做錯事被國家殺掉好像『很合理』、陪他想他心中什麼是小錯、大錯?」

我們聊了很多,我認為「與其一直禁止小孩,不如開啟他們看待事情的眼光,盡可能讓他們說出提出疑問,並且回應。」

人一但被理解,就有了改變的能量

小韋覺得,殺人是一種暴力,這是不對的;可是每次他做錯事情,輕則罰站,重則被打;如果使用暴力是不好的,媽媽就不應該打他、國家也不該殺人;而且媽媽打他是對的,但他打人卻是錯的,為什麼?

我再次重申「任何形式的暴力,都是錯的,所以,他要練習不打人、不傷害昆蟲,至於被媽媽打這件事,我來幫忙」;我在孩子面前撥了電話,讓媽媽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,以及孩子的想法,小韋特別請我跟媽媽說:你打我的時候,我其實不怕,但是我很生氣,然後,我還是不知道我哪裡做錯了,我只記得你打我,很痛…我很生氣,媽媽在電話那頭掉下眼淚,不只覺得愧疚,也積極的詢問之後可以怎麼調整?我簡單的給了幾個陪伴的方法後,再次提醒:「不論如何,不再動手打孩子,要生氣時給自己一點時間,不要讓情緒走在前面。」而小韋,全程參與了我跟媽媽通電話的過程;就這樣,這場談話結束後,小韋再也沒有殺蟲了,他走出辦公室的門,宣告著「毀滅社解散、毀滅社解散、現在開始是呵護生命社喔!」

我想,這就是森林育的魅力,
在這裡,先處理心情,再處理事情;
在這裡,孩子可以放心說出自己的想法,不用擔心會被處罰;
在這裡,大人願意回應孩子心中的疑問,釐清事情的發展,而非結果論;
也因為這樣,大人跟小孩之間的距離是貼近的,而非疏遠的;

而以上這些種種,也是,我如此熱愛這份工作的原因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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