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 史英
這事的開頭，是我要解釋「（教英文的） 直接教學法」，想要舉個例子；不知怎麼臨時就想到sad這個字，說「老師就講個傷感的故事，然後說那主角感到非常sad」，學生就可以「從情境中」體會到sad的意思，而不需要再用中文把它翻譯為「傷心」──用「傷心」去解釋sad，那是「用中文教英文」，是傳統的「間接法」，就不是「直接法」了。
然後就有人問我，那個「傷感的故事」是要用中文、還是英文講呢？我想，這是為了教sad這個很通俗的單字，預設的學生程度，應該還聽不懂英文故事吧？所以，正是因為「直接教學」要提供很多「情境」，才沒辦法用「全美語」來進行！
說到這兒，我就強調，無論如何，教學的時候都不應該「關掉母語」──那是對老師和學生的不尊重；而應該在課堂上讓「雙語共舞」，以前例而言，就是要「讓學生再透過各種情境，去討論sad 和傷心，在用法上，在內涵上，有什麼異同」。
然後，就被問到: 那sad 和傷心，到底有什麼異同？一時之間，我還真答不上來；但總隱隱覺得，不會完全相同吧？
於是去網路查sad的用法和例句，一面心中murmur，這麼簡單的字有什麼好查的；結果，一眼就看到sad movie, sad news，然後就引起兩個反應: 立即的反應是，想起小時聽熟的一首老歌，和當時的心情；接著，一面啍唱sa-a-a-d movies — al-ways make me cry ──一面想，如果sad ＝ 傷心，那這歌可以叫做「傷心電影」嗎？
顯然，傷心只能用來形容人，而sad可以用來形容物；為什麼呢？也許是因為「傷心」二字裡有個「心」字，說的是「心受傷了」，而物是沒有心的，故不宜用在物上。
順便看看幾個部落客談這首老歌，有的把它叫做「悲劇電影」，有的叫做「悲傷電影」或「悲傷的電影」；都覺得不恰當，悲劇最不妥，悲傷似乎好些，但味道仍然不太對…
悲傷在中文裡，好像還是形容人的感受（即使其中沒個「心」字）；電影好像不會悲傷，應該改做「使人悲傷的電影」吧？但做為歌名，似乎又不像。
看起來，sad movies還真的沒辦法翻成中文──它是說那些電影的內容很sad，好像是著重在它的mood（氛圍），所呈現的哀愁（sadness），而不在「造成的效果」或「使觀眾傷心、悲傷」…我講來講去，不用sad還真的講不清楚…
那麼，反過來想，如果歌名是就真的要著重在「使人傷心」，那可以怎麼說呢？a heart breaking movie，應該就是「使人傷心的電影」了吧！一個「物」是可以break somebody's heart，所以，它是一個heart breaking 的東西；但用在「人」身上不行，又得改成heart broken，a heart broken man…（這還真是英語教學的好材料，可以讓學生好好體會主動和被動、現在分詞和過去分詞，的用法）
整理一下: sad 可以用來形容人或物；傷心、悲傷只能用來形容人；heart breaking 只能用來形容物；heart broken只能用來形容人。這樣說，應該對吧？
以上，是從無心舉了個sad的例子講直接教學，到被問sad和傷心有何異同，所引發的「雙語思考」；其中涉及細緻的語感，應該是語文（無論中文還是英文）教學的重點，也就是我所謂的「共舞式的雙語」的要義。
所謂「共舞」，就是兩位舞者無論是肢體、動作、以及動作的程序和韻律，都要能「交織」出一種新的境界，而不是兩個人同時各舞各的；雙語政策，正要撼動全國從小學到大學的所有的教室，也應該要讓中文和英文交織起來，創造教學的新境界，而不應該只是在教室裡多說一種語言！
至於本文一開始提到的「直接教學法」，又和雙語有什麼關係？因為「直接法」主張不要透過翻譯去教，很多人就誤以為必須全美語，必須整堂課都得把母語關掉；這麼一來，就變成雙語的大敵，而且已經是各校推動雙語的「正在進行式」，正在把雙語弄成單語（單一英文，棄絕中文），正在製造教育的大災難！
然而，現實上，由於缺乏經驗，人們很難想像雙語到底怎麼共舞。回顧前面無心插柳的sad例子，也許可以算是一個方向吧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