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張玫/ 偉門智威有限公司管理合夥人,109年度「傑出廣告代理人」。工作經驗橫跨廣告、數位行銷、顧客關係管理以及網路購物等專業領域。
小時候,常聽長輩們教誨,女孩子家站要有站相,坐要有坐相,我心中的OS總是:難道男生就不用嗎?不甘願地收起沙發上的雙腳,平放在地上。
記得國一班上同學在走廊上指著我說,你裙子後面髒了,看起來好像流了很多血!當下覺得超級丟臉,因為每個月的麻煩事常搞得我在浴室泡內褲,已經夠手忙腳亂,還要確定學校上課坐太久,衛生紙撐得住,不會再度發生意外事件。為了掩飾自己逐漸發育的胸部,不知不覺我的駝背愈來愈嚴重,盡量避免穿裙子,國二開始穿起男生內衣,因為我討厭當女生,老天爺實在太不公平了!
到了高中加入樂隊,在選樂器時,我心中的首選是長笛,想像著吹長笛的女生看起來溫柔婉約,嫻靜優雅,那種我從來沒有的氣質,卻非常嚮往那樣的感覺。總有同學說我看起來像男生,一笑置之的背後,我發現自己外在的設定並非內心所追求的。
大學聯考沒考上公立大學,心中滿是怨念,不僅辜負了大家對我的期望,也造成家中經濟負擔,終於了解何謂無顏見江東父老……既不願重考,也考不過轉學考,決定大二開始唸英文輔系,可能輔系成績不錯,老師鼓勵我出國深造。當時覺得如果去唸研究所可以洗白大學聯考失利的結果,或許將來找工作的履歷只需要列出最高學歷即可。面對家中經濟狀況並不優渥,我試著打工賺錢,準備托福和GRE考試,努力張羅所有申請學校和就學事項,拼命在最短時間內拿到碩士學位。
與此同時, 大一剛入學就從新生盃籃球和排球賽,一路打到畢業盃,大學四年一半以上的時間都是穿運動服,不是練球就是比賽。直到謝師宴和畢業典禮才刻意要打扮,認真穿著長裙,頂著好不容易留下的長髮,同學們看著不習慣,其實我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。
回國後工作順利,我盡情投入工作,克服挫折感,享受成就感。當有人肯定我,並且說我應該是台大畢業,胸口忍不住微微發熱,既不敢否認,也不敢袒誠自己的學歷,只能悶頭拼命工作,挑戰自己的極限,做出成績,證明我很棒!
在健檢發現腦動脈瘤後,我開始把每一天當做是最後一天在過,向內看了解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,以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。過去自以為的終生學習和認真負責,其實是我害怕別人發現我是「冒牌貨」,不夠好!所以不敢輕易拒絕工作,企圖表現超過預期,不全然是自我要求高,更多的是來自恐懼~
過去我不喜歡自己是女生,覺得這個世界好不公平,女生總是被要求,或是被貶低。如今更年期過了,我愈來愈喜歡自己,喜歡自己的不按牌理出牌,高調的低調,任性妄為加上率性坦蕩,願意付出沒有回報,沒有非得怎麼樣不可,也沒有標準答案。或許我變得更獨立自主,享受長褲的方便和長裙的飄逸,同時也是更真實,不需要像誰或變成誰,我就是我,不再是冒牌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