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「收」到這篇文章,是透過電話聽作者口白唸出,
聽著聽著,竟恍如體貼的孩子正在耳邊切切叮嚀,
更像從心底不斷傳來的陣陣呼喊:
媽媽啊媽媽!快些兒長大,走出一條真正屬於自己的道路吧!
否則,你將如何用一身的疲憊和失意,面對自己、善待孩子?
每一次你叫我「快點長大」的時候,媽媽,我都會想,長大幹什麼?就為了像你一樣再去叫別人快點長大?
自我有記憶開始,媽媽,你好像從來沒有快樂過不是說你從不曾歡笑,爸爸早一點回來,你就會很高興的樣子;不是說你從不曾滿足,我考一次高分,你就說再辛苦也值得!
然而,我說的是「快樂」,就像我玩遊戲的那種快樂,不是因為誰怎麼樣,也不是因為誰對我怎麼樣,甚至不是因為我自己怎麼樣,我就是可以玩得很快樂,快樂得連你跟爸爸吵架的事都忘了
我當然知道你們大人不玩遊戲,但是不玩遊戲的人,難道就不能有這種單純的快樂嗎?實在講,我不是不會擔心,我擔心的事可多了;但我常常想,如果萬一發生了最嚴重的事(就是你們不在了啦),我就趕快去玩遊戲──我至少還有我的遊戲啊!
但是,媽媽,你竟然沒有你自己的人生!
你絕對想不到,真正讓我擔心的是什麼?我最擔心的,其實不是我;我最擔心的,是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在了,你要怎麼辦呢?據說,有一種人是把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,我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有真正的幸福,但是,媽媽,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快樂上,難道會有真正的快樂嗎?
人家都說像你這樣,沒有自己,只有家人,是最偉大的母親;但是,媽媽我跟你講,讓那種人自己去偉大好了,我才不要你上這種當。上帝知道,我是這麼愛你,我不要你總是為人犠牲!我要你快樂,我要你真正的快樂,我要你有你自己的快樂!
媽媽,你不要做偉大的母親好不好?這樣,我也就不必做偉大的小孩。
一個人要相當偉大,才能讓別人快樂。如果你把一生的力量都放在我身上,我要怎樣才能完成你的一生呢?如果我不能使你快樂,你就不會快樂;你總是不快樂,我也永遠不會有快樂的希望了。
我知道你的苦楚,你何嘗願意沒有自己呢?你出去上班的理由之一,就是為了有自己的生活和事業,所以我猜想,你去上班,應該和我玩遊戲一樣,一定會得到很多快樂。但是,媽媽,我發覺你上的那個班,一點都不好玩,不然,下班回來為什麼更不快樂了呢?
所以你上班可能是為了爭取獨立自主,因為人家說,只有經濟上自主了,女性才能真正獨立。但是,媽媽,你為什麼一定要獨立呢?我從來就沒有獨立過,我也不會為了獨立而去做一件自己不喜歡的事。
所以你一定心裡很害怕,怕被時代淘汰,怕不工作以後就沒有人要你,特別是怕萬一有一天爸爸也不要你了。但是,媽媽我跟你說,如果你那麼怕別人不要你,就表示你還是為別人而活,就一點也稱不上獨立。
你不能誤會噢!媽媽,我不是反對你出去上班,我只是希望你能做一些真正自己喜歡的事,上班也好,在家裡也好,重要的,是你快不快樂。錢的事情就讓爸爸去煩惱好了,誰叫他一天到晚要當一家之主呢?你也別在乎我的玩具,買不起就不要買嘛!你只要跟我說,我總還是有別的可玩的。
小的時候,我真的不希望你出門;那個時候,我最害怕你不見了。可是現在,你不是說我已經長大了嗎?我不一定要每時每秒都看到你的人,但我要確確實實知道你的心。你為什麼不找一點時間為自己做一點什麼,只要把心留給我就好了,但是,媽媽,你留給我的,可要是快樂的心才行噢!
媽媽我跟你講,你一會兒說我長大了,一會兒說我老是長不大,現在就先別管我,換我跟你說,媽媽,快點長大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