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語課怎麼「玩」? 以康軒版二下〈黃狗生蛋〉為例

國語課怎麼「玩」? 以康軒版二下〈黃狗生蛋〉為例
照片提供: 森林小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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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-11-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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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承芳

◎江承芳(森林小學教師)

國語課怎麼「玩」?這是一個有趣也有點考驗的問題

國語課就是要帶小孩掌握文字,因此,讀文章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環。但,讀文章可以怎麼「玩」呢?不是設計有獎徵答或遊戲比賽,而是,怎麼讀會好玩。一般常見讀法是從頭讀到尾,知道作者說了些什麼,接受作者的安排。我在這堂課,帶給孩子們的讀法是「慢讀」與討論。

為了要讓孩子們玩得盡興,我做了一些安排。在孩子們完全沒看過內文的情況下,一次只把部分情節寫在白板,讓孩子們閱讀與討論。

讓我以二年級國語課,康軒版二下第八課〈黃狗生蛋〉為例,擷取幾個討論的片斷,讓大家感覺一下。

討論一,狗窩裡的蛋哪裡來的?

孩子們說:

是鴨蛋、

鱷魚蛋、

雞在家生完蛋,拿去請狗照顧的、

蛋滾進去了,

也有人說,可能是雞去狗窩生蛋…等等,孩子們的想法非常多元。

除了想各種可能之外,孩子們更進一步思考,「可能性有多高」。

當有人說:「雞去狗窩生蛋」,馬上就有人回嗆:

雞怎麼可能去狗窩生蛋,這樣蛋會被狗吃掉,而且,雞要進去的時候,狗會去咬雞。」

還有人說:「雞請狗照顧蛋,他又沒有手,要怎麼把蛋移去狗窩。

可見,二年級的孩子們有能力從生物的角度、邏輯性,來考慮整個故事。他們知道,無論是禽鳥或狗,都沒有能力移動一顆蛋。禽鳥也不可能去狗窩裡生蛋。

安排這樣的思考看似偏離主題,但是,當孩子先想過狗窩裡的蛋有各種可能,他就更能夠體會,公雞看到蛋之後馬上喊:「奇怪!黃狗媽媽會生蛋。」這件事真的很奇怪。難道公雞是傻子,還是它都沒在想,否則它怎麼會輕易地說黃狗媽媽會生蛋呢?

討論二、公雞怎麼了?

接著我就和孩子研究公雞的狀態。公雞難道不知道狗不會生蛋嗎?孩子們一聽到我這麼說,都覺得很高興,認為自己早一步想到公雞很笨,很得意。孩子們說:「他當然不知道,知道的話才不會這樣說。」不過,有個孩子和大家的意見不同,他說:「公雞應該知道狗不會生蛋,不然,他怎麼會喊奇怪。」其他孩子想一想,覺得這個說法很有道理。就是,一般來說狗是不會生蛋的,因此才會覺得黃狗生蛋很奇怪。

那,既然公雞知道狗不會生蛋,他為什麼這樣大聲嚷嚷?小孩說:「可能是雞和狗聯合要騙大家。

討論三、對山羊的理解

故事裡山羊提出了好幾個問題,孩子們讀了之後說:「怎麼覺得山羊很聰明。」小孩可以明顯感覺到山羊和其它動物的反應不太一樣。而最後,山羊說:「如果公雞說的話沒錯,那就真的是狗蛋!」我問,那山羊有說那顆蛋是狗蛋嗎?這個問題對讀者來說應該是容易的,但孩子們可能會卡關。因此,安排這個問題,讓孩子們慢下來,玩味一下山羊說的話。

孩子們想了一下,有人開口:「山羊說的是如果,如果沒錯,那就是狗蛋,但如果公雞說錯了…」幾個孩子接著說:「那就不是狗蛋。」

老師們在國語教學小組裡討論後,覺得這一課的教學很有意思,只讓二年級孩子們玩實在太可惜了,因此也在中年級進行討論。中年級孩子心智比二年級更成熟一點,他們對山羊、鴕鳥、鴨子背後的心理有更多的想像,和解讀。

孩子們說:

山羊有懷疑,因為他說『如果』。」但是最後,動物們看起來都相信了,孩子們的結論是,動物們:

湊熱鬧。

沒有認真思考可能性。

他們以為公雞說的是真的。

顯然,孩子們比故事裡的動物們更有批判思考的能力!

另外,關於公雞到底為什麼這樣做?三四年級孩子們的解讀是:

他想引人注目」、「想讓自己變有名

這些猜想,顯示孩子們掌握了散播假訊息的角色背後的心理狀態,想博取聲量、想製造對立。非常厲害!

討論四、對結局的看法

經歷前面這些討論,孩子們的腦袋思來想去,批判思考的雷達已經完全被開啟,任何情節都不輕易接受,而要講求合理性。當孩子們讀到結局,黃狗媽媽說蛋是鵝媽媽請他照顧的,大家不太能接受。為什麼?大家察覺其中有什麼不尋常嗎?小孩說:「那黃狗媽媽怎麼還跑出去?」

另一個小孩試圖讓這個安排「合理一點」,他說:「搞不好黃狗媽媽騙人。」當孩子這樣猜想時,我趕緊提醒大家,回頭從文章中找線索,因為閱讀理解不能只是瞎猜。黃狗有沒有騙人,要從文章裡找證據。

大家找了之後發現,故事結束了,沒辦法確定黃狗說的是真的或假的。雖然無法確定真假,但我們還是能帶孩子用「假設法」往下思考:

如果黃狗說的是事實,蛋是鵝媽媽託付的,那黃狗還出門就很不合理。

如果是要安排黃狗說謊,那文字給的線索並不足以說明。

二年級的小小孩能想到如此,那三四年級的孩子呢?孩子們更進一步做出結論,小孩說:「可能作者想不到小孩腦筋這麼好,他就隨便編一編。」雖然思考過後,不見得會有明確的解答,但整個過程正是在研究與玩味一件事,也更深刻地和作著對話。

小孩問:他們(動物們)說的是人話嗎?

以上是孩子們因著課文安排的情節而引發的想法及討論。其實過程中還有一段比較幼稚、卻很有意義的討論。

故事讀到一半時,突然有小孩問:「他們(動物們)說的是人話嗎?他們怎麼會講話?」大家可能會覺得,這就是故事啊,故事裡的動物常會擬人化。這也是我當時冒出的第一個想法,但再多想了一下,我覺得直接告訴小孩、說服小孩,好像就少了點什麼;同時,我也很想知道其他孩子是怎麼想的,所以,我問其他孩子的想法。一位孩子說,「會啊,故事裡的動物會講話。」有人說:「就像汪汪隊。」

原提問人又追問:「那他們講的是人話,還是動物話。」立即引起其它小孩共鳴,大家想:「如果講的是動物話,山羊、鴕鳥、雞、鴨應該聽不懂彼此的話,就像人類世界中不同國家的人講不同的話。」有人又說:「應該是說人話,因為,山羊說話時又不是寫咩咩咩咩咩。

這一段看起來岔題,其實是孩子們也在想:故事是真的?創作的故事,應該怎麼安排?小小孩自己提問、對話、反駁,正是「把玩」一篇文章的表現。

為什麼「慢讀」會好玩

慢讀就是讀一小段文字後,先跳出文字來想作者為什麼這樣安排,思考一陣子之後,再往下讀。

課堂上思考的過程,會出現「對比」的概念,可能是A小孩和B小孩思考不一樣,或者是大人和小孩猜想不一樣,或者是我們一起想的和作者想的不一樣。對比的過程,小孩在心裡慢慢假設、比較、推翻、創造,心智是不斷活動的。對人來說,這是非常新鮮有趣、好玩的。

關於玩的教學,在語文課我們這樣進行。至於生字與造句,當然是有的,限於篇幅,請容我另外說明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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